听到景御说“要孤亲自喂你?”,楚凤岐依旧不为所动。
他当然不觉得景御真会亲自喂他。也就是嘴上说着威胁一下他罢了。
不过,景御竟然让太医给他看诊开药,是不是说明还是有点看重他这个“救命恩人”的?
原主的身体他还是清楚的。大概是培养成药人的过程中被喂了过多的药和毒,身体几乎从根骨里就被败坏了,就跟四面漏风的破房子似的,病弱得不行。
当然,他绝对不承认他不想吃药是因为怕苦。
末世后环境艰难,他什么难吃的都吃得下,就还是怕吃味道苦涩的东西。
楚凤岐原本想着他这么蛮不讲理地置气,景御大概是不可能再待在这“受气”了,这样一来他也就能逃过喝药这个要命的环节。
不料,下一秒,身边位置有什么动静。
景御竟然坐在了他的床头!
伴随着的,还有汤匙搅动碗中药液的声音传来,似乎是景御拿着那碗药在轻轻搅动。
这是……还真准备亲自喂他喝药?
楚凤岐心里一个激灵。
他下意识地猛地一个翻身坐了起来。
景御身穿黑金朝服,一手端着个黑瓷药碗,一手拿着汤匙慢慢搅动着,动作优雅而自然,俊美好看的眉眼在烛火映照下有一股朦胧绰约的美。
所谓灯下看美人,十分颜色堪入画。
“现在可以喝药了?”景御凤眸微微挑起,语气玩味。
楚凤岐:“……”
喝药是不可能喝药的。
“陛下之前不是怪我装晕?”他没忘了之前还在决绝地置气,现在自然不可能转眼就消气妥协,“如此,让草民自生自灭岂不好?”
景御哼笑一声:“你满口胡言,孤问你一句还问不得了?”
“我哪里满口胡言了?”楚凤岐心中暗暗警惕,面上理直气壮地挑眉瞪眼,那叫一个坦坦荡荡问心无愧。
“喝药。”景御却不欲跟他多说。
“我不……”他想说他不喝,却在看到景御直勾勾明着威胁的眼神时,硬气的话拐了个弯,“我等药稍稍放凉了再喝。”
“你这是要孤亲自喂你?”
“……”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?动不动就威胁?
楚凤岐暗暗咬了咬牙,硬着头皮说:“陛下日理万机,还是不劳烦陛下了。我自己来就好。”
“是吗?”景御微微一笑。
他慢条斯理地用汤匙搅动着碗中的药,那瓷汤匙碰撞到碗壁上的清脆悦耳的声音,在楚凤岐听来简直是催命的丧钟声,一声一声让人骨髓生寒。
“孤怎么觉得,你是不习惯、甚至是抗拒孤的亲近?”
“……”
“可你不是说,曾和孤朝夕相处、两情相悦吗?”景御饶有兴趣地眯起眼,不紧不慢地等着他的回答。
像是兴致勃勃地期待看一出精彩的好戏,又像是猛兽一时兴起逗弄爪子底下的弱小猎物。
又在不动声色试探他!
楚凤岐心里更为警惕。
“草民确实是不习惯。”他抬眸直直看向景御的眼睛,直言不讳。
“现如今陛下天威难测,草民自是惶恐不安,不敢逾距。”
“不敢逾距?”景御嗤笑一声,“啪”的一下将手中药碗重重搁在一旁的桌上,力道之重,连碗中药汁都被溅出了几滴,“孤看你倒是胆子大得很!”
楚凤岐神情平静地垂着眼帘,声音不悲不喜:“昔日陛下还不是陛下,和我没有身份差别,也不会动不动就掐我的脖子,试探我,威胁我。”
景御沉默了一会。
“是不是皇帝,区别真这么大吗?”他像是在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对谁说,脸上的神情似嘲似怒。
“难怪都说孤家寡人。”
他轻笑一声,在烛火影影绰绰中,整个人周身似乎染上了一层化不开挥不去的孤寂悲凉,陷入了某种魔怔状态之中。
看着这一幕,不知道为什么,楚凤岐总觉得心中莫名绞痛。
只是没一会,景御就从那魔怔状态中恢复了正常。
“你是自己喝,还是要孤帮你?”他下巴朝旁边桌上那碗药一点,语气悠悠然,那神情却大有楚凤岐不配合喝药就硬灌的架势。
“……”
要不要这么执着于让他喝药?
“不敢劳烦陛下。”楚凤岐最终还是乖乖端起了那碗药,捏着鼻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来。
好不容易喝完药,满嘴里都是中药的苦涩味,他苦着脸,眉尖紧拧,活像是被凌迟似的。
眼前忽然递过来一小碟蜜饯,色泽惹眼,甜腻诱人。
楚凤岐眨了眨眼接过。
看在这一小碟蜜饯的份上,他还是在心里少骂两声狗皇帝吧。
**
楚凤岐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呵欠。
在他喝下那碗药后景御就离开了,留他一个人在殿内逍遥。
或许是因为喝了药之后的副作用,又或者是之前透支异能的疲倦还没缓过来,他脑子昏昏沉沉的,没多久就又觉得困倦得不行。
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。
等他睁开眼醒过来时,对上近在咫尺的景御的完美侧脸,差点没被吓死。
“你怎么在这里?!”他还有些意识不太清醒,半梦半醒的状态。
“这是孤的寝殿,孤不在这里在哪里?”
楚凤岐心里一个“咯噔”,立刻清醒了过来。
他想起来了,昨晚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,都忘了这里似乎是暴君的寝殿,他睡的也貌似是龙床!
“倒是你,”景御冷笑,“昨晚睡梦中一口一个暴君、狗皇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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